第四章
 
 
 
Jack遵守了諾言。戰爭結束的前一晚，校園不斷拉響警報、傳來死者的噩耗，在這樣的氣氛下，他卻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做了場美夢。
他夢到一段悠揚的旋律，和Ace口中喃喃哼著的歌謠很像。他知道自己沉浸在夢中，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忘記，醒來時要立刻將這曲子記在手邊。
 
可就在他在夢中哼唱時。一個外力打斷了他的好覺——
Jack被誰從床上一股腦拉了起來。
King貼在他耳邊說： 「還有五分鐘就要集合了。」
他恍然大悟想起了安排在清晨的實戰演習。慌張地穿上衣服，來不及梳理蓬亂的金髮就被扯往了飛空艇的集合處。
這次的演習是追加在埃邦地區的暗殺行動之後，因此參與暗殺的三位候補生並不參加這次活動。零組其他候補生們在這裡等待三個人的歸來，并再次登上那架飛空艇前往埃邦地區。
可接力棒遲遲沒有傳遞過來的徵兆。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隊長，飛空艇遲遲不見人影呢。」 
眼看著天空透出光亮，太陽徐徐升起。
暮雨沒有回答，他只是皺起眉頭，手裡握著通訊器。
「原定是這個時間回來的沒錯。」  同等候的文官代替他回答， 「飛空艇那邊傳來的消息，其中兩位候補生已經完成了任務返回飛空艇，但第三位候補生一直都…。」
沉默的暮雨終於開口：
「通訊器始終沒能收到Eight的回信。」
大家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不可能的吧，會不會是通訊器出了什麽問題？」
「說的是，Eight是我們中最冷靜行動力方面最強的人，怎麼會…」
「Eight很有可能是被困在白虎的地下軍營里了。」  文官説， 「不過這次暗殺不能暴露朱雀的行蹤，因此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放出這個消息。」
而Nine聽到文官的話，忍不住破口大吼， 「我還記得Eight的事情，就說明他沒有死！既然沒有死，爲什麽不能去救？」
Queen走過來拉住幾乎暴走的Nine， 「這事涉及到朱雀的軍事行動機密。」
Nine不滿地咋舌， 「每次都是這樣、都是這種藉口…。」
聽到他的話後，在場的大家都停下了議論。
 
「隊長。」
此時，始終沒有講話的金髮男孩舉起了手。
「怎麼了，Jack。」
「隊長是什麼時候和Eight失去聯絡的？」
「前天的下午吧。」
「作戰截止的時間呢？」
「昨日的正午。」
「那爲什麽一直拖到現在才……」 
暮雨打斷他， 「是Eight自己摘掉通訊器的。」
「什麽？」
「通訊器信號被白虎攔截，這是他和我們失去聯繫之後我們發現的。Eight應該也更早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通訊器被他丟擲在某處。」  暮雨垂下眼簾， 「但是，軍令部長判定Eight的行為屬於公然違抗命令，未及時稟告又一意孤行。」
「能讓飛空艇留在那裡等他到現在，我已經盡力了。」
「爲了任務的成功而做出正確的判斷，這也算違抗命令嗎…」   Jack握緊拳頭，言語中掩蓋不住氣息的劇烈波動。  「好吧…既然這樣，軍令部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麼。」
「依我看，軍令部應該沒有考慮過辦法吧。」  Queen歎了口氣， 「對於他們來說，候補生的命不就是這樣的時候才丟得更有價值麼。」
沒有人會否認，因為這確是事實。
就在同時，天空上浮現飛空艇降落的身影。
「他們回來了…！」
零組的孩子們露出興奮地神情，可真正等到飛空艇停穩，從魔法陣里出現的身影卻只有兩個人——Ace和Deuce。
從二人臉上的神情也可以瞭解個大概了。
Jack快步走過去拉住Ace， 「Eight人呢？」
Ace別過頭， 「不論我求了多少遍，飛空艇的駕駛員都說不能再等了，所以…」
Jack鬆開緊抓對方臂彎的手，退後了兩步。他苦笑起來， 「你明知道Eight可能身處危險，卻還是回來了麽…。爲什麽、爲什麽不去救他？」
Deuce著急地解釋， 「不是這樣的Jack，我們也是沒辦法，如果不回來報告的話就會耽誤整個戰爭的進程…」
Jack卻閉上眼睛，完全是無法聽信的態度。
Deuce見狀，識相地閉上了嘴， 擔憂地望著他。
「好了，Jack。」  暮雨在身後叫他， 「不管怎麼說，實習演練的事情不能耽誤，快上船吧。至於Eight的事情，到了埃邦地區之後我們再想辦法。」
 
他姑且相信了隊長的話。
零組抵達埃邦地區之後，上面沒有立刻下達作戰指令。
Jack沒有等到隊長的再回應。他心裡多少也做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實際上經過這一遭，他確定自己再無法忠實于任何人，除了Mother。
或許Mother也未必會贊成自己的行為吧。
但他決心已定。
沒有多少的思考籌畫時間，瞞著所有的人，Jack與駐紮在當地城鎮的一位朱雀兵對換了衣服，趁著戰爭的混亂偷偷溜出了城。唯一知道他行蹤的人，只有之前參加暗襲的Ace。
Ace幾乎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有關於Eight那份命令中所知曉的一切信息。
但當得知對方的意圖，已經悔之晚矣。
「Jack，我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很錯誤的事情。」
Ace站在一旁邊目視Jack邊換衣服邊說。
「放心吧Ace。我是不會出賣你的，你就裝作不知情好啦。」
「問題不在這裡吧！」  他焦急， 「你如果出了什麽事怎麼辦，我很擔心。」
「Ace。」  Jack扣上最後一顆紐扣，扭頭對他說。 「我和你想的一樣。」
「我在想，如果Eight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麼辦。」
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大規模的壓制站已經吹響號角。軍隊和城鎮都進入警戒狀態。
Jack跟隨一組朱雀士兵衝進了樹林中以拆除白虎軍掩藏在其中的高架炮臺。根據Ace所講，炮臺的附近就有皇國軍的地下組織。他放慢腳步逐漸脫離了隊伍，偷偷溜進了更深的灌木叢中。
最終，在不起眼的一小片濕地上，發現了蛛絲馬跡。
「是皇國軍的腳步吧…」
以及一些大型機械駛過的輪印。
 
循著這些蹤跡，他很快地發現了一扇埋藏在亂石堆中的門。
撥開枯枝的掩蓋，這扇厚重的鐵門看似嚴密的封閉幾乎無處可破。但既然裏面可以出來，想必從外面也有辦法進入。
門旁雖有驗證機器，但卻是關閉的。他試著操縱，卻怎麼也無法啟動儀器。
大門的那頭是什麽情況他不瞭解，但地上殘留的大片足跡都是向外的，也就是說駐守留下的軍隊人數應該不會太多。
看樣子只有硬來了。
發動魔法破門而入，他立刻換上刀隨時進入戰鬥狀態，可小心翼翼地從被炸成一片廢墟的門口探進去，綿長的通道卻比自己想像中更為寂靜。
Jack收起武器。這條通道的遠方那扇門也同樣被封死，看情況只能藉助一旁的通風口繼續向前了。令人疑惑的是，通風口沒有任何氣體流過，整個地下像是死寂一般，沿途經過全無人影。
直到他發現了當時被Eight丟掉的無線通訊器。
「應該就在前方了吧…」
前方再一個拐角之後進入了平緩的下坡，之後便有一扇窗可以選擇從這裡離開或接著向前。Jack從窗戶望出去，地上躺著幾具皇國軍的屍體。
他意識到什麽，立刻跳出了窗外。
這個空間的盡頭仍是扇封死的門，門旁的認證儀器還閃著綠燈。
「到底怎麼弄…」  他搔頭。
Jack此刻十分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看書。這種密碼解除儀器在書本里都有教，但他的計算機分數一直都是可悲的E（不及格）。
 
折回通風口繼續往前，但前面這一段路幾乎是密不透風的黑暗。
「混蛋…這到底是什麽密室、」
Jack索性炸開了通風口。
魔法的爆破力使得他連人一起被彈出了通道，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他邊咳嗽邊撥開斷壁殘垣中湧起的沙塵，手放在刀柄上維持著警戒的狀態。然而依舊沒有任何敵人活動的聲響。
他終於放鬆到脫力地癱在地上，忍不住自嘲地干笑起來。
這樣愚蠢地又笨拙地潛入方式，要是被隊長知道了，一定會挨駡吧。自己恐怕未來的一生都不願意再回憶了吧…。
直到他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時。
「…J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