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吻並沒有任何的後續。
黃瀨感覺青峰的身體都在吻的作用下僵化了。他放開，盯著暗夜中對方眼瞳中的震驚便已經了然於心。
我其實也沒有在期待，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我都是用這樣的眼神在看著你的。」 黃瀨似笑非笑，擠著憂傷的眉頭說：「是不是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沒有回答。青峰只是收起了臉上的驚詫，雙眼蒙上了一層霧。臉上沒有攜帶任何表情，這令人感到不安。
「可是沒關係的，等你去了美國…」
一切就終於可以結束了。
黃瀨說完轉身往回走。彎腰拾起擺在沙灘上擱著的鞋，「回去吧？」
 
他其實很慶倖自己沒有被推開。如果是那種結果，他恐怕連故作冷靜的話都講不出了。
黃瀨跟在青峰的身後，踩著對方的腳印一步步地走。這次，青峰的步伐意外地慢了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從身後逐漸縮短到腳下，又漸漸拉伸成條粗黑的線。緊接著，前面的燈又在他們背後延展出一道黑影。周而復始的，回家的路像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漫長的途中，足夠我將眼淚好好流淨。
 
之後的幾天，他們都還是維持之前的狀態。偶爾調侃兩句，賴在榻榻米上看電視，打掃庭院整理房間的舊貨。青峰隻字不提回去辦手續的事情。黃瀨甚至覺得那天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但偶爾肢體相處時青峰臉上流露出的不自然，還是很強烈的提醒了他現實。
 
 
日子不緊不慢地數過，已經是青峰到這裡的第五天。
這天晚上，半夜青峰從夢中醒來，翻過身換了個仰躺的姿勢。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床上，發覺只剩下掀開的被子、人不見了。
或許只是去上廁所的。青峰這樣想著，就盯著天花板一秒秒地等下去。像是過了很久，都不見有人回來。他有些擔憂，從床上爬起來拉開了臥室的門。
樓梯拐角那裡的牆壁上映著光亮。他赤腳走了過去。
 
客廳的電視開著，螢幕上停在了已經結束放映的畫面。
黃瀨坐在樓梯臺階上，身體微微側靠在樓梯的扶手欄杆上，略偏頭瞧著電視的方向。背影看起來單薄又寂寥，髮絲在冷白的微光映襯下褪去了鮮豔的色澤。
青峰站在原地，有一瞬是想回頭繼續睡覺的。可身體反抗了命令，抓著扶手遲疑了片刻，他還是走了下去。
年邁的臺階發出吱嘎的聲響，一步一步、對方都沒有察覺。直到青峰邁到黃瀨的下一階，低頭瞧——才注意到黃瀨閉著眼睛，已經依著欄杆睡著了。他又走下一階輕聲坐下來，頭枕著木牆靜靜地望著黃瀨。
風乾的涙，在漂亮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被電視的冷光照映得格外清晰。一汩一汩、從眼角眼下出發，沿著臉龐的弧度自然滑下、消亡在下頜的位置然後墜落。黃瀨仿佛睡得很沉，兩邊嘴角的弧度略向下彎。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點點上排的整齊牙齒。豪無防備的模樣。
 
不一會兒，像是在夢裡發生了什麼，那兩根細長的眉毛抽搐了幾下、緊緊地皺了起來隨後又鬆開了。眼睫上掛有殘留的涙，濡濕的睫毛驚惶地顫動不斷。
「夢到很可怕的事麼…」
青峰不由自主伸手，擦過對方的眼角。冰涼的液體黏在自己的食指上，他用拇指拭開來。沉默片刻，青峰搖了搖對方的肩頭，「黃瀨、醒醒。」
「唔…」 青年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瞇睜著眼睛。「…恩…？」
青峰站起身，「睡在這裡會感冒的。」
黃瀨打量四周又瞧了瞧青峰，恍神了幾秒之後才想起來什麼、猛地抹了抹臉頰。青峰裝作沒注意到的樣子，伸手說：「走吧，回去了。」
「哦哦、…」 黃瀨把著他站起來。
可腿還沒站直就突然曲跪下去。青峰反應及時地拖住他，黃瀨慌張地把住樓梯扶手，想要再站起來，卻又立刻跪下。青峰急忙問，「怎麼了、是不是抽筋了。」
「啊啊…」黃瀨表情難過地哀吟了幾聲點頭。抽筋的滋味不好受，青峰瞭解。他蹲下來幫對方搓了搓小腿，一邊問：「這樣呢、有沒有感覺好些？」
「沒事沒事、最近一年的早晨經常…會因為抽筋痛醒過來。」 黃瀨繃著那條腿、維持僵直的狀態。低頭瞅了眼青峰，邊呲牙咧嘴邊咯咯地笑了出來。
青峰仰頭白了他一眼，「你這傢伙，腦袋也跟著抽筋了？」
「沒有沒有、」黃瀨頂著哭笑參半的臉說，「只是很喜歡看小青峰你這麼著急的樣子。」
青峰一聲不屑，「到底是哪個蠢貨讓我著急的。」
黃瀨順勢又笑。或許也不單純是喜歡而已。也唯有通過這種方式，來一次次證明自己在對方那裡的存在感罷了。
他拉起青峰，「我沒事了。」 幾乎抽到麻木的腳一瘸一拐地步踏上臺階。青峰扶著他手臂，「高三剛開學的時候，我記得你膝蓋受傷了吧。」
「恩是呢。」 為此還入院治療了兩個月。
那時的他們見面次數不多，黃瀨也還沒意識到自己對青峰的感情。但出院不久便做了那個夢，之後就從少見面就變成了不見面。
「或許是因為傷而引起的抽筋也說不定，而且到了雨季…。」
到了雨季，膝蓋就會酸痛地睡不著覺。
兩個人慢慢走到臥室門前，黃瀨拉開門說：「只是到了晚上才會這樣。總覺得好冷、但是填個毯子蓋在腿上又覺得好熱。」
「還有別的辦法吧。」青峰抖了抖被子重新鋪好。
黃瀨坐在床邊笑，「也可以摟著小青峰你睡，你那麼暖和。」
青峰的動作微妙地停頓了一下，被黃瀨注意到了。他急忙擺手說，「我說笑的、說笑的…沒別的意思。」
「可以。」 青峰淡淡回答了一聲。
「……欸？」
青峰躺下，向一旁挪了挪。「冷的話就過來吧。」
 
那個人的神情都被夜色遮蔽了。黃瀨僵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判斷。從口吻上可以確認對方不是開玩笑，縱使也聽不出別的情緒。
半晌過後，青峰終於還是換成不耐煩的口氣：「黃瀨…」
「我過去。」
身體比意識略勝了一籌。他脫口而出。
 
 
豈止是暖和。
他面向青峰側躺，青峰背對著他。透過棉布從厚實的背部傳來的溫度幾乎可以灼燒他。兩個人貼得緊緊地，他的頭抵在青峰的背脊上，嗅著熟悉的味道——
就這樣興奮起來了。
 
生理的反應根本無法阻止。黃瀨羞恥地紅透了臉，本想一點點分開兩個人的距離、青峰卻已經察覺到了。
他轉頭，「黃瀨你…」
「你儘管罵我噁心！」黃瀨遮住耳朵。「我只當什麼都沒聽到…」
「…我還什麼都沒說欸！」 青峰翻身面朝這側，扯掉黃瀨死死堅持的手，「喂、聽我說話。」
黃瀨仰起頭，「你有說的權利，我也有不聽的權利…」
兩雙手糾纏了半天，誰都不肯甘休。青峰氣急敗壞，「你這傢伙怎麼總是自顧自地逃走——」
「是小青峰你逼得太緊了！」 黃瀨隨即駁了他一句。
話音一落，糾纏不知為何停下了。青峰還緊緊揪住黃瀨的手腕，而黃瀨已經放棄了抵抗。他顫悠悠的笑，「我都變成這樣了，還不足夠說明情況嗎？你要說什麼、還有意義嗎…」
儘管看不到表情，單是從語氣聽來、就足以讓青峰在暗夜中描繪出來一張臉。與幾天前那晚的海邊相同，迷惘又哀傷的眼眸。讓人見過一次就不會再忘記了。
 
「為什麼要來找我、又要告訴我你那些決定？我明明已經是這麼努力地想要…。還是說你早知道我會這樣、是故意跑來戲弄我的…」
我一直細數著與你說再見的那天到來。
等你去了海洋的那邊再也不會回來，時間會沖散一切的。或許我就能從這場噩夢裡醒來了。到時一定還能像過去一樣，想起你的時候不會像現在這麼沉重。
 
黃瀨的話，如同夏季悶熱的雨。時而急促時而和緩，卻永遠都停不下似的絮絮叨叨、令青峰感到壓抑不堪。
他鬆開了黃瀨掙脫的手，去碰對方溫熱的肌膚。
被觸到的人忽地一驚又企圖躲閃。黃瀨慌張推開青峰的手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啊！」
「我有。」 青峰的聲音低沉中參雜著沙啞，「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黃瀨抬起頭，近距離是青峰的氣息撲撒在眼前。有些促狹、有些焦灼的呼吸。額頭時不時碰到，粘濕的觸感是汗在作祟。同那日早晨的擁抱一樣的，令人依戀地不想放開。
「好吧…，那就什麼都不要回答了。」
 
 
如果過後我們再談論起這件事，一定會說當初是因為有些著了魔。
可不論再輪回多少次，恐怕只要時間點定格在這裡，我們可能還是會將一切依照原線路行駛。哪怕它是錯誤的選擇。
 
 
青峰順著黃瀨腰線的位置、撫摸到肚臍的所在。
沿著光潔的小腹滑進去褲子的裡面，是一片毛茸茸的觸感。比起自己要柔軟的多，青峰一邊想著一邊握住了已經抬起頭的性器。黃瀨禁不住打顫、但很快習慣了。伴隨對方手上下勻速的動作，呼吸也跟著粗雜和聒噪起來。
「青峰、我也幫你…」  
黃瀨伸手去碰，「哈…你都、都沒什麼反應呢…」
青峰無惡意地笑了一聲，「還沒做、怎麼會有反應啊。」
「說的也是…都是我自己一頭熱…。」
黃瀨扶額頭跟著乾笑起來。青峰立刻便聽出了黃瀨話中的情緒。他無奈地歎口氣，握住對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褲襠間，「那你、就…試試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黃瀨握著青峰的那裡，手法稍顯生疏。但一點一點地撫弄著，反而因為略微笨拙使得青峰有了感覺。再加上耳邊是黃瀨偶有走音的喘息聲，催促了情欲的積累。
就這樣，手裡的性器終於有了些精神稍微抬起了頭，黃瀨喜笑顏開，「啊、變大了呢…」
口氣令人又憐、又愛。仿佛重錘壓在理智上，足以分崩離析了。
他竟然會想要抱這個人。
同是男性的身體，會彼此產生欲望。可他並不知道能怎麼做，而懷裡的這個連自慰都做不好的人、更不像是會知道的樣子。
「這樣就好麼…」 青峰略低下頭，用了訊問的語氣，但更像在自言自語。黃瀨誤會了青峰的意思，窘迫地說：「欸、這樣不行嗎？」 說罷，又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和力度，「那這樣呢？」
「我不是指這個、」青峰無力地笑，「我是說…」
話到嘴邊又促狹地講不出口。
他轉而問，「和別人做過這種事麼？」
「哈…」 黃瀨澀澀地笑， 「這種事、做一次就足夠我羞恥一輩子了。怎麼會…」 他的氣息越來越重，將吐出的話語沖得散開了，「那么…青峰你呢…？」
青峰同樣氣息粗雜地答，「如果換做別人我早就萎了。」
這句話反過來理解又另有深意。他忘情地凝視青峰的臉，縱然只看得到模糊的輪廓。閒暇的一隻手揪住對方的衣袖，「我、我好像…好像要去了…」
「…恩…」青峰適時地加速了手中的套弄。
 
額頭與額頭緊緊黏在一起，汗濕的鼻尖互相磨蹭著。潮熱的氣息籠罩在膠著的空間內。黃瀨睜著迷蒙的眼，青峰的嘴唇就在近前。他已經顧不上更多，在情欲的慫恿下側頭吻了上去。
青峰回應了他的主動。舌探進青峰的口腔時，被對方溫熱的舌席捲和包裹住了。並不激烈，但足夠讓黃瀨鼻頭一酸。
湧出的淚順著閉合的眼角滑落，在細碎的呻吟中他呢喃地叫著「青峰、青峰…」
「…唔…黃瀨、」低沉又性感的嗓音。
儘管看不到表情，僅感受拍打在自己臉上越發急促的喘息，黃瀨知道對方也快要登頂。他湊上去舔弄青峰佈滿細小鬍渣的下巴，「一起射吧…」
話音一落，黃瀨就被人用一股蠻力摟得死死的。埋在那個人熾熱的胸膛里，他繃緊腳趾——跟對方同時到達了高潮。
 
餘下一段的無言時間，急促的氣息漸漸慢下速度，再歸為平常。黃瀨伸手去夠桌上的紙巾盒，默默地抽了兩張遞給對方。
整個過程，他們都保持著寂靜。重新鉆回被子躺好，他們雖然沒有再背對背、也沒有繼續擁抱。只是面向著彼此、安靜地睡下了。
 
 
次日天剛亮的時候，黃瀨醒過一次。什麼東西在臉上擦過。迷糊間睜開眼睛，誰的手指在撥弄他額前的劉海。用一種溫柔卻又猶豫的手法。他眯著眼睛感受了一會兒，又重新睡去。
再醒來時，枕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走下樓梯四處瞧瞧。晾在院子里洗乾淨的白色襯衫不見了，還有原本擱置在客廳角落的行李包。天空又下起了毛毛細雨，他站著盯住窗外發呆了一會兒，隨後蹲下身體、將頭埋進了手臂里。
 
 
 
 這只吻並沒有任何的後續。
黃瀨感覺青峰的身體都在吻的作用下僵化了。他放開，盯著暗夜中對方眼瞳中的震驚便已經了然於心。
我其實也沒有在期待，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我都是用這樣的眼神在看著你的。」 黃瀨似笑非笑，擠著憂傷的眉頭說：「是不是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沒有回答。青峰只是收起了臉上的驚詫，雙眼蒙上了一層霧。臉上沒有攜帶任何表情，這令人感到不安。
「可是沒關係的，等你去了美國…」
一切就終於可以結束了。
黃瀨說完轉身往回走。彎腰拾起擺在沙灘上擱著的鞋，「回去吧？」
 
他其實很慶倖自己沒有被推開。如果是那種結果，他恐怕連故作冷靜的話都講不出了。
黃瀨跟在青峰的身後，踩著對方的腳印一步步地走。這次，青峰的步伐意外地慢了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從身後逐漸縮短到腳下，又漸漸拉伸成條粗黑的線。緊接著，前面的燈又在他們背後延展出一道黑影。周而復始的，回家的路像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漫長的途中，足夠我將眼淚好好流淨。
 
之後的幾天，他們都還是維持之前的狀態。偶爾調侃兩句，賴在榻榻米上看電視，打掃庭院整理房間的舊貨。青峰隻字不提回去辦手續的事情。黃瀨甚至覺得那天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但偶爾肢體相處時青峰臉上流露出的不自然，還是很強烈的提醒了他現實。
 
 
日子不緊不慢地數過，已經是青峰到這裡的第五天。
這天晚上，半夜青峰從夢中醒來，翻過身換了個仰躺的姿勢。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床上，發覺只剩下掀開的被子、人不見了。
或許只是去上廁所的。青峰這樣想著，就盯著天花板一秒秒地等下去。像是過了很久，都不見有人回來。他有些擔憂，從床上爬起來拉開了臥室的門。
樓梯拐角那裡的牆壁上映著光亮。他赤腳走了過去。
 
客廳的電視開著，螢幕上停在了已經結束放映的畫面。
黃瀨坐在樓梯臺階上，身體微微側靠在樓梯的扶手欄杆上，略偏頭瞧著電視的方向。背影看起來單薄又寂寥，髮絲在冷白的微光映襯下褪去了鮮豔的色澤。
青峰站在原地，有一瞬是想回頭繼續睡覺的。可身體反抗了命令，抓著扶手遲疑了片刻，他還是走了下去。
年邁的臺階發出吱嘎的聲響，一步一步、對方都沒有察覺。直到青峰邁到黃瀨的下一階，低頭瞧——才注意到黃瀨閉著眼睛，已經依著欄杆睡著了。他又走下一階輕聲坐下來，頭枕著木牆靜靜地望著黃瀨。
風乾的涙，在漂亮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被電視的冷光照映得格外清晰。一汩一汩、從眼角眼下出發，沿著臉龐的弧度自然滑下、消亡在下頜的位置然後墜落。黃瀨仿佛睡得很沉，兩邊嘴角的弧度略向下彎。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點點上排的整齊牙齒。豪無防備的模樣。
 
不一會兒，像是在夢裡發生了什麼，那兩根細長的眉毛抽搐了幾下、緊緊地皺了起來隨後又鬆開了。眼睫上掛有殘留的涙，濡濕的睫毛驚惶地顫動不斷。
「夢到很可怕的事麼…」
青峰不由自主伸手，擦過對方的眼角。冰涼的液體黏在自己的食指上，他用拇指拭開來。沉默片刻，青峰搖了搖對方的肩頭，「黃瀨、醒醒。」
「唔…」 青年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瞇睜著眼睛。「…恩…？」
青峰站起身，「睡在這裡會感冒的。」
黃瀨打量四周又瞧了瞧青峰，恍神了幾秒之後才想起來什麼、猛地抹了抹臉頰。青峰裝作沒注意到的樣子，伸手說：「走吧，回去了。」
「哦哦、…」 黃瀨把著他站起來。
可腿還沒站直就突然曲跪下去。青峰反應及時地拖住他，黃瀨慌張地把住樓梯扶手，想要再站起來，卻又立刻跪下。青峰急忙問，「怎麼了、是不是抽筋了。」
「啊啊…」黃瀨表情難過地哀吟了幾聲點頭。抽筋的滋味不好受，青峰瞭解。他蹲下來幫對方搓了搓小腿，一邊問：「這樣呢、有沒有感覺好些？」
「沒事沒事、最近一年的早晨經常…會因為抽筋痛醒過來。」 黃瀨繃著那條腿、維持僵直的狀態。低頭瞅了眼青峰，邊呲牙咧嘴邊咯咯地笑了出來。
青峰仰頭白了他一眼，「你這傢伙，腦袋也跟著抽筋了？」
「沒有沒有、」黃瀨頂著哭笑參半的臉說，「只是很喜歡看小青峰你這麼著急的樣子。」
青峰一聲不屑，「到底是哪個蠢貨讓我著急的。」
黃瀨順勢又笑。或許也不單純是喜歡而已。也唯有通過這種方式，來一次次證明自己在對方那裡的存在感罷了。
他拉起青峰，「我沒事了。」 幾乎抽到麻木的腳一瘸一拐地步踏上臺階。青峰扶著他手臂，「高三剛開學的時候，我記得你膝蓋受傷了吧。」
「恩是呢。」 為此還入院治療了兩個月。
那時的他們見面次數不多，黃瀨也還沒意識到自己對青峰的感情。但出院不久便做了那個夢，之後就從少見面就變成了不見面。
「或許是因為傷而引起的抽筋也說不定，而且到了雨季…。」
到了雨季，膝蓋就會酸痛地睡不著覺。
兩個人慢慢走到臥室門前，黃瀨拉開門說：「只是到了晚上才會這樣。總覺得好冷、但是填個毯子蓋在腿上又覺得好熱。」
「還有別的辦法吧。」青峰抖了抖被子重新鋪好。
黃瀨坐在床邊笑，「也可以摟著小青峰你睡，你那麼暖和。」
青峰的動作微妙地停頓了一下，被黃瀨注意到了。他急忙擺手說，「我說笑的、說笑的…沒別的意思。」
「可以。」 青峰淡淡回答了一聲。
「……欸？」
青峰躺下，向一旁挪了挪。「冷的話就過來吧。」
 
那個人的神情都被夜色遮蔽了。黃瀨僵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判斷。從口吻上可以確認對方不是開玩笑，縱使也聽不出別的情緒。
半晌過後，青峰終於還是換成不耐煩的口氣：「黃瀨…」
「我過去。」
身體比意識略勝了一籌。他脫口而出。
 
 
豈止是暖和。
他面向青峰側躺，青峰背對著他。透過棉布從厚實的背部傳來的溫度幾乎可以灼燒他。兩個人貼得緊緊地，他的頭抵在青峰的背脊上，嗅著熟悉的味道——
就這樣興奮起來了。
 
生理的反應根本無法阻止。黃瀨羞恥地紅透了臉，本想一點點分開兩個人的距離、青峰卻已經察覺到了。
他轉頭，「黃瀨你…」
「你儘管罵我噁心！」黃瀨遮住耳朵。「我只當什麼都沒聽到…」
「…我還什麼都沒說欸！」 青峰翻身面朝這側，扯掉黃瀨死死堅持的手，「喂、聽我說話。」
黃瀨仰起頭，「你有說的權利，我也有不聽的權利…」
兩雙手糾纏了半天，誰都不肯甘休。青峰氣急敗壞，「你這傢伙怎麼總是自顧自地逃走——」
「是小青峰你逼得太緊了！」 黃瀨隨即駁了他一句。
話音一落，糾纏不知為何停下了。青峰還緊緊揪住黃瀨的手腕，而黃瀨已經放棄了抵抗。他顫悠悠的笑，「我都變成這樣了，還不足夠說明情況嗎？你要說什麼、還有意義嗎…」
儘管看不到表情，單是從語氣聽來、就足以讓青峰在暗夜中描繪出來一張臉。與幾天前那晚的海邊相同，迷惘又哀傷的眼眸。讓人見過一次就不會再忘記了。
 
「為什麼要來找我、又要告訴我你那些決定？我明明已經是這麼努力地想要…。還是說你早知道我會這樣、是故意跑來戲弄我的…」
我一直細數著與你說再見的那天到來。
等你去了海洋的那邊再也不會回來，時間會沖散一切的。或許我就能從這場噩夢裡醒來了。到時一定還能像過去一樣，想起你的時候不會像現在這麼沉重。
 
黃瀨的話，如同夏季悶熱的雨。時而急促時而和緩，卻永遠都停不下似的絮絮叨叨、令青峰感到壓抑不堪。
他鬆開了黃瀨掙脫的手，去碰對方溫熱的肌膚。
被觸到的人忽地一驚又企圖躲閃。黃瀨慌張推開青峰的手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啊！」
「我有。」 青峰的聲音低沉中參雜著沙啞，「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黃瀨抬起頭，近距離是青峰的氣息撲撒在眼前。有些促狹、有些焦灼的呼吸。額頭時不時碰到，粘濕的觸感是汗在作祟。同那日早晨的擁抱一樣的，令人依戀地不想放開。
「好吧…，那就什麼都不要回答了。」
 
 
如果過後我們再談論起這件事，一定會說當初是因為有些著了魔。
可不論再輪回多少次，恐怕只要時間點定格在這裡，我們可能還是會將一切依照原線路行駛。哪怕它是錯誤的選擇。
 
 
青峰順著黃瀨腰線的位置、撫摸到肚臍的所在。
沿著光潔的小腹滑進去褲子的裡面，是一片毛茸茸的觸感。比起自己要柔軟的多，青峰一邊想著一邊握住了已經抬起頭的性器。黃瀨禁不住打顫、但很快習慣了。伴隨對方手上下勻速的動作，呼吸也跟著粗雜和聒噪起來。
「青峰、我也幫你…」  
黃瀨伸手去碰，「哈…你都、都沒什麼反應呢…」
青峰無惡意地笑了一聲，「還沒做、怎麼會有反應啊。」
「說的也是…都是我自己一頭熱…。」
黃瀨扶額頭跟著乾笑起來。青峰立刻便聽出了黃瀨話中的情緒。他無奈地歎口氣，握住對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褲襠間，「那你、就…試試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黃瀨握著青峰的那裡，手法稍顯生疏。但一點一點地撫弄著，反而因為略微笨拙使得青峰有了感覺。再加上耳邊是黃瀨偶有走音的喘息聲，催促了情欲的積累。
就這樣，手裡的性器終於有了些精神稍微抬起了頭，黃瀨喜笑顏開，「啊、變大了呢…」
口氣令人又憐、又愛。仿佛重錘壓在理智上，足以分崩離析了。
他竟然會想要抱這個人。
同是男性的身體，會彼此產生欲望。可他並不知道能怎麼做，而懷裡的這個連自慰都做不好的人、更不像是會知道的樣子。
「這樣就好麼…」 青峰略低下頭，用了訊問的語氣，但更像在自言自語。黃瀨誤會了青峰的意思，窘迫地說：「欸、這樣不行嗎？」 說罷，又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和力度，「那這樣呢？」
「我不是指這個、」青峰無力地笑，「我是說…」
話到嘴邊又促狹地講不出口。
他轉而問，「和別人做過這種事麼？」
「哈…」 黃瀨澀澀地笑， 「這種事、做一次就足夠我羞恥一輩子了。怎麼會…」 他的氣息越來越重，將吐出的話語沖得散開了，「那么…青峰你呢…？」
青峰同樣氣息粗雜地答，「如果換做別人我早就萎了。」
這句話反過來理解又另有深意。他忘情地凝視青峰的臉，縱然只看得到模糊的輪廓。閒暇的一隻手揪住對方的衣袖，「我、我好像…好像要去了…」
「…恩…」青峰適時地加速了手中的套弄。
 
額頭與額頭緊緊黏在一起，汗濕的鼻尖互相磨蹭著。潮熱的氣息籠罩在膠著的空間內。黃瀨睜著迷蒙的眼，青峰的嘴唇就在近前。他已經顧不上更多，在情欲的慫恿下側頭吻了上去。
青峰回應了他的主動。舌探進青峰的口腔時，被對方溫熱的舌席捲和包裹住了。並不激烈，但足夠讓黃瀨鼻頭一酸。
湧出的淚順著閉合的眼角滑落，在細碎的呻吟中他呢喃地叫著「青峰、青峰…」
「…唔…黃瀨、」低沉又性感的嗓音。
儘管看不到表情，僅感受拍打在自己臉上越發急促的喘息，黃瀨知道對方也快要登頂。他湊上去舔弄青峰佈滿細小鬍渣的下巴，「一起射吧…」
話音一落，黃瀨就被人用一股蠻力摟得死死的。埋在那個人熾熱的胸膛里，他繃緊腳趾——跟對方同時到達了高潮。
 
餘下一段的無言時間，急促的氣息漸漸慢下速度，再歸為平常。黃瀨伸手去夠桌上的紙巾盒，默默地抽了兩張遞給對方。
整個過程，他們都保持著寂靜。重新鉆回被子躺好，他們雖然沒有再背對背、也沒有繼續擁抱。只是面向著彼此、安靜地睡下了。
 
 
次日天剛亮的時候，黃瀨醒過一次。什麼東西在臉上擦過。迷糊間睜開眼睛，誰的手指在撥弄他額前的劉海。用一種溫柔卻又猶豫的手法。他眯著眼睛感受了一會兒，又重新睡去。
再醒來時，枕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走下樓梯四處瞧瞧。晾在院子里洗乾淨的白色襯衫不見了，還有原本擱置在客廳角落的行李包。天空又下起了毛毛細雨，他站著盯住窗外發呆了一會兒，隨後蹲下身體、將頭埋進了手臂里。